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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文章

作者：

李永然

標題：

大陸台商對中國大陸首次撤銷反傾銷案的法律認識！

出處：

電工資訊

內文：

一、事件背景——大陸撤銷反傾銷案
李永然、陶立峰
二零零五年九月三十日，在歷經一年半時間的調查之後，中國大陸商務部公佈最終裁定，對來自美國、泰國、韓國及臺灣的未漂白牛皮箱紙板課征五年的反傾銷稅。
中國大陸市場作爲美國牛皮箱紙板的第二大出口國，此次被中國大陸商務部終裁課征百分之十二點九到六十五點二的稅率，對美國出口商來說，損失將相當慘重。
在經過美國方面與中國大陸的協商談判和提起法律途徑之後，中國大陸商務部日前做出決定，撤銷對美國輸出的牛皮箱紙板反傾銷案。此舉備受關注和好評。畢竟這是中國大陸開啓反傾銷措施以來首次撤銷終局裁定的案例，意義深遠。
二、不可越雷池半步——什麽情形下會被大陸裁定徵收「反傾銷稅」？
中國大陸政府部門關於透過徵收「反傾銷稅」方式，平衡國際貿易，主要依據是大陸《反傾銷條例》。根據這一條例，如果要徵收進口商反傾銷稅的話，必須要確定三個因素：第一，進口的産品有沒有傾銷，這主要看進口産品的銷售價格是不是過低；第二，進口産品有沒有對國內市場造成損害，這主要看國內市場有沒有被進口産品擠壓；第三，傾銷和損害之間有沒有相互關係，這主要看是不是因爲前一個傾銷行爲導致的國內市場受到損害。在這三個因素都被確認存在無疑時，才會被認定爲要採用反傾銷措施來制裁。
（一）傾銷，以價格作爲考量點
傾銷，是指在正常貿易過程中進口産品以低於其正常價值的出口價格進入中國大陸市場。對傾銷的調查和確定，由大陸「商務部」負責。
對於傾銷的確定，涉及到兩個價格的比較，即“正常價值”與“出口價格”。若「出口價格」高於「正常價值」，則萬事無憂；一旦「出口價格」低於「正常價值」，那就可能會構成傾銷。
首先來瞭解一下商品“正常價值”如何確定的。根據情況不同，有不同確定的方法。當然法律規範的用語相對專業，建議有必要請相關專業人士協助進行個案判斷。
1、進口産品的同類産品，在出口國(地區)國內市場的正常貿易過程中有可比價格的，以該可比價格爲「正常價值」；
2、進口産品的同類産品，在出口國(地區)國內市場的正常貿易過程中沒有銷售的，或者該同類産品的價格、數量不能據以進行公平比較的，以該同類産品出口到一個適當第三國(地區)的可比價格或者以該同類産品在原産國(地區)的生産成本加合理費用、利潤，爲「正常價值」。
3、進口産品不直接來自原産國(地區)的，按照第1項規定確定「正常價值」；但是，在産品僅通過出口國(地區)轉運、産品在出口國(地區)無生産或者在出口國(地區)中不存在可比價格等情形下，可以以該同類産品在原産國(地區)的價格爲「正常價值」。蕌
至於進口産品的“出口價格”，同樣是依具體情況，有不同的確定方法。
1、進口産品有實際支付或者應當支付的價格的，以該價格爲出口價格；
2、進口産品沒有出口價格或者其價格不可靠的，以根據該進口産品首次轉售給獨立購買人的價格推定的價格爲出口價格；但是，該進口産品未轉售給獨立購買人或者未按進口時的狀態轉售的，可以以商務部根據合理基礎推定的價格爲出口價格。
（二）損害，也有具體參數作判斷
損害，是指傾銷對已經建立的國內産業造成實質損害或者産生實質損害威脅，或者對建立國內産業造成實質阻礙。但是表面看起來，這似乎是個比較模糊的概念，畢竟什麽是實質損害、實質損害威脅、實質阻礙，都是太主觀的辭彙。
爲此，大陸《反傾銷條例》規定在確定傾銷對國內産業造成的損害時，應當審查下述事項：蕌
1、傾銷進口産品的數量，包括傾銷進口産品的絕對數量或者相對於國內同類産品生産或者消費的數量是否大量增加，或者傾銷進口産品大量增加的可能性；
2、傾銷進口産品的價格，包括傾銷進口産品的價格削減或者對國內同類産品的價格産生大幅度抑制、壓低等影響；蕌
3、傾銷進口産品對國內産業的相關經濟因素和指標的影響；
4、傾銷進口産品的出口國(地區)、原産國(地區)的生産能力、出口能力，被調查産品的庫存情況；
5、造成國內産業損害的其他因素。蕌
（三）因果關係，變數最大的一個環節
法律講究的是因果聯繫，也就是當B這種結果是A造成的，才能追究A的責任。如果B的結果是A1、A2、A3造成的，雖然都與A很相似但卻不是A，那麽就不能將責任歸咎於A。
同樣，如果國內産業目前的損害現狀，是由其自身發展的客觀規律造成的，而不是外國産品低價進口引起的，那麽就不能將責任都推到外國産品上。
可是，大陸《反傾銷條例》並沒有訂出比較客觀的尺度來衡量因果關係，而且在實踐中也還沒有形成一個可直接廣泛參照的判斷因果關係的模式。爲此，這一因果關係的判斷常常成爲大陸官方容易拿捏出錯的環節，也是進口商應當著重關切的環節，台商自亦應加以關切。
三、學會用法律保護自己——如何才能夠撤銷已定案的反傾銷稅？
從法律的角度上看，反傾銷案件是大陸商務部、國家經貿委做出的具體行政行爲。這些行政機關在執法過程中，也要接受《行政訴訟法》、《行政復議法》等規範的約束。如果在反傾銷調查、裁定作出送達等問題上存在瑕疵，作爲相對人的進口商，可以憑藉行政法規，進行「民告官」，其成功的案例在國內外的反傾銷撤銷案中屢見不鮮。
以大陸行政法律爲依據，能夠找尋到對不公或瑕疵行政行爲實施救濟的相應法律依據。
具體行政行爲有下列情形之一的，應決定撤銷、變更或者確認該具體行政行爲違法；決定撤銷或者確認該具體行政行爲違法的，可以責令被申請人在一定期限內重新作出具體行政行爲：1、主要事實不清、證據不足的；2、適用依據錯誤的；3、違反法定程序的；4、超越或者濫用職權的；5、具體行政行爲明顯不當的。
結合反傾銷的流程，大陸商務部在程序上的法定義務表現在諸如：第一，立案調查的決定，「商務部」應予以公告，並通知申請人、已知的出口經營者和進口經營者、出口國(地區)政府以及其他有利害關係的組織、個人(以下統稱利害關係方)。第二，「商務部」應當爲有關利害關係方提供陳述意見和論據的機會。第三，「商務部」應當允許申請人和利害關係方查閱本案有關資料；但是，屬於按「保密資料」處理的除外。第四，在作出終裁決定前，應當由「商務部」將終裁決定所依據的基本事實通知所有已知的利害關係方。
如本文前述背景中提到的案例，不願失去中國市場的美國企業不服大陸商務部的裁決，於二零零五年十一月二十九日提出申訴。美方認爲，中國大陸的調查方法和結果不明，與其世貿成員的義務不符，並擬向世貿組織投訴中國。其關鍵攻擊點就在於「商務部」認定的事實不清、證據不足，沒有確切充分證據證明大陸牛皮箱紙板市場的萎縮確由美國出口的産品造成。最終，在雙方經過廣泛談判後，以大陸撤銷反傾銷措施解決了爭端。同案泰國、韓國、臺灣的出口商也因此受惠，免遭徵稅打壓。
值得一提的，在《反傾銷條例》中設置的「復審程序」，雖然也能起到修改、取消反傾銷稅的目的。但復審不同於上面我們提到的行政復議的救濟方式。
大陸《反傾銷條例》中的復審，是反傾銷稅生效後，大陸商務部可以在有正當理由的情況下，決定對繼續徵收反傾銷稅的必要性進行復審；也可以在經過一段合理時間，應利害關係方的請求並對利害關係方提供的相應證據進行審查後，決定對繼續徵收反傾銷稅的必要性進行復審。根據復審結果，由大陸商務部依照《反傾銷條例》的規定提出保留、修改或者取消反傾銷稅的建議，大陸國務院「關稅稅則委員會」根據商務部的建議作出決定，由商務部予以公告；或者由商務部依照《反傾銷條例》的規定，作出保留、修改或者取消價格承諾的決定並予以公告。蕌
復審程序的主動權基本完全掌握在商務部等行政機關，沒有完備的爲相對人提供保障的機制，不能成爲相對人撤銷反傾銷案的依據。
而透過正常的行政復議、行政訴訟途徑，不僅有較高層次的法律規範作爲法律依據，更重要的是，行政復議、行政訴訟都有嚴格的時限，可以防止久拖不決。
如行政復議，行政復議機關應當自受理申請之日起六十日內作出行政復議決定；但是法律規定的行政復議期限少於六十日的除外。情況複雜，不能在規定期限內作出行政復議決定的，經行政復議機關的負責人批准，可以適當延長，並告知申請人和被申請人；但是延長期限最多不超過三十日。行政復議決定書一經送達，即發生法律效力。
如行政訴訟，法院應當在立案之日起三個月內作出第一審判決。有特殊情況需要延長的，由「高級人民法院」批准，高級人民法院審理第一審案件需要延長的，由「最高人民法院」批准。
四、結語——永遠走在追求公平正義的道路上
隨著中國大陸法制環境的逐步改善，原本民告官難於登天的情形也逐年改觀。反傾銷案件的處理，因爲有涉外經濟、政治因素，往往較單純的大陸國內案件處理要複雜得多。但此次我們欣喜地看到，大陸商務部的日益成熟的對外表現，更盼日後在處理確有缺漏的案件時能夠繼續做到依法辦事，依法修正。
（本文作者李永然律師為永然聯合法律事務所所長、陶立峰律師為上海永然投資諮詢公司執行顧問）。